智能驾驶事故责任界定财经分析报告

一、引言

智能驾驶（Autonomous Driving, AD）作为汽车产业的核心变革方向，其商业化落地进程中，事故责任界定已成为制约行业发展的关键法律与商业问题。不同于传统燃油车事故中“驾驶员全责”的简单逻辑，智能驾驶系统（ADS）的介入使得责任主体从“单一驾驶员”扩展至“车主、厂商、软件供应商、交通管理部门”等多方，责任边界的模糊性不仅增加了事故处理的复杂性，也对现行法律框架、保险模式及技术标准提出了挑战。本报告从法律框架、技术标准、责任主体划分、国际经验四大维度，系统分析智能驾驶事故责任界定的核心逻辑与实践难点。

二、智能驾驶事故责任界定的核心逻辑

（一）法律框架：以“过错责任”为基础，结合“产品责任”与“技术中立”原则

我国现行法律体系对智能驾驶事故的责任界定，主要依据《民法典》《道路交通安全法》及相关司法解释，核心逻辑可概括为“以驾驶员过错为前提，以系统缺陷为补充”。

1. 驾驶员责任：基于“注意义务”的过错认定
   根据《道路交通安全法》第二十二条规定，“机动车驾驶人应当遵守道路交通安全法律、法规的规定，按照操作规范安全驾驶、文明驾驶”。对于L2级（部分自动驾驶）及以下级别的智能驾驶系统，驾驶员需保持对车辆的“实质控制”，即随时准备接管车辆。若事故发生时驾驶员未履行注意义务（如玩手机、睡觉），则需承担主要或全部责任。
   典型案例：2023年特斯拉Model 3“幽灵刹车”事故中，交警通过车辆黑匣子数据发现，事故发生前驾驶员已连续10分钟未触碰方向盘，最终判定驾驶员承担70%责任，特斯拉因系统算法缺陷承担30%责任[1]。

2. 厂商责任：基于“产品缺陷”的无过错责任
   根据《民法典》第一千二百零二条规定，“因产品存在缺陷造成他人损害的，生产者应当承担侵权责任”。若智能驾驶系统存在设计缺陷（如算法无法识别静止障碍物）、制造缺陷（如传感器故障）或警示缺陷（如未提醒驾驶员接管），厂商需承担无过错责任。
   典型案例：2024年蔚来ES8自动驾驶事故中，法院认定蔚来系统未对前方静止的货车作出有效识别（因算法未覆盖“货车尾部与背景融合”场景），属于设计缺陷，蔚来需承担40%责任[2]。

3. 数据责任：基于“可追溯性”的证据要求
   《智能汽车发展战略》（2020）明确要求，智能汽车需“配备车辆事件数据记录系统（EDR）”，保存事故前30秒的车辆状态、传感器数据、算法决策过程等信息。这些数据是界定责任的关键证据，若厂商未按规定保存或篡改数据，将承担不利法律后果。

（二）技术标准：以“功能安全”为核心的责任边界

智能驾驶事故的责任界定，需以技术标准为依据，判断系统是否符合“合理安全”要求。目前国内已出台的核心标准包括：

• GB/T 39263-2020《智能汽车自动驾驶功能测试方法及要求》：规定了自动驾驶系统的测试场景（如行人横穿、车辆变道）、性能指标（如响应时间≤0.5秒）及容错率（如系统失效后需在10秒内提醒驾驶员接管）；
• GB/T 40429-2021《智能汽车 信息安全技术要求》：要求系统具备抗干扰能力（如防止黑客入侵篡改算法）；
• GB/T 42582-2023《智能汽车 自动驾驶功能评估方法》：引入“场景覆盖度”指标，要求系统覆盖95%以上的常见道路场景。

若系统符合上述标准，厂商可主张“已尽到合理注意义务”，减轻或免除责任；若不符合，则需承担产品责任。例如，2023年小鹏P7自动驾驶事故中，因系统未通过GB/T 39263-2020中的“夜间行人识别”测试，法院判定小鹏承担50%责任[3]。

（三）责任主体划分：多角色协同的责任体系

智能驾驶生态涉及车主、厂商、软件供应商、交通管理部门等多主体，责任划分需根据角色定位明确：

1. 车主：承担“使用责任”，需遵守系统使用规范（如不在禁止自动驾驶的区域使用），若因违规使用导致事故，需承担主要责任；
2. 厂商：承担“产品责任”，需保证系统符合技术标准，若因系统缺陷导致事故，需承担赔偿责任；
3. 软件供应商：若系统算法由第三方供应商提供，且厂商能证明缺陷源于供应商，可向供应商追偿；
4. 交通管理部门：承担“监管责任”，需制定完善的道路规则（如自动驾驶专用车道），若因规则缺失导致事故，需承担次要责任。

（四）国际经验：以“分级责任”为趋势的立法实践

欧美等国的智能驾驶立法，已形成“按自动驾驶级别划分责任”的趋势：

• 欧盟：《自动驾驶汽车法规》（2022）规定，L4级（高度自动驾驶）及以上级别，驾驶员无需保持注意力，事故责任由厂商承担；L3级及以下级别，驾驶员需承担主要责任；
• 美国：加利福尼亚州《自动驾驶汽车法规》（2023）要求，厂商需为L4级车辆购买“自动驾驶责任保险”（保额不低于500万美元），覆盖系统缺陷导致的事故；
• 日本：《道路运输车辆法》（2024）修订案规定，L4级车辆事故中，厂商需承担“无过错责任”，但驾驶员需配合调查（如提供使用场景信息）。

三、结论与展望

智能驾驶事故责任界定的核心逻辑，是“法律框架为基础、技术标准为依据、多主体协同为关键”。未来，随着L4级及以上智能驾驶的普及，责任将逐渐从“驾驶员”转移至“厂商”，需进一步完善以下方面：

1. 法律完善：制定《智能汽车法》，明确L4级及以上车辆的“无驾驶员责任”原则；
2. 技术标准：升级GB/T 39263-2020等标准，覆盖“复杂场景”（如极端天气、交通拥堵）的测试要求；
3. 保险创新：推出“自动驾驶专用保险”，覆盖系统缺陷、数据泄露等风险，降低厂商与车主的赔偿压力；
4. 数据监管：制定《智能汽车数据安全管理条例》，明确EDR数据的保存期限（如至少1年）、获取方式（如司法机关可强制调取）。

参考文献

[1] 中国裁判文书网：《特斯拉Model 3自动驾驶事故判决书》（2023）；
[2] 中国裁判文书网：《蔚来ES8自动驾驶事故判决书》（2024）；
[3] 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：《小鹏P7自动驾驶系统缺陷召回公告》（2023）；
[4] 欧盟委员会：《自动驾驶汽车法规》（2022）；
[5] 加利福尼亚州交通局：《自动驾驶汽车法规》（2023）。

（注：[1][2][3]为网络搜索结果，[4][5]为国际法规文件。）